詩陽(1963- ),原名吳陽,出生于安徽省蕪湖市。中國首位網絡詩人,現代詩歌史上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
詩陽于1985年赴法、英、美等國留學并獲得博士學位。自1993年3月起通過電子郵件網絡大量發表詩歌作品,1994年在互聯網中文新聞組和中文詩歌通訊網上刊登了數百篇詩歌,被學術文獻確認為歷史上第一位中國網絡詩人。詩陽長期致力于中文詩歌網的發展,1995年創辦了歷史上首份詩歌網刊《橄欖樹》,并不斷組織和帶動其他詩人的加入和參與,在互聯網上形成了由一批優秀詩人所組成的早期網絡詩人群。他不僅是開拓網絡詩歌文學的先驅,也是推動詩歌文學網絡化信息化的許多重要歷史事件的發起者、參與者和見證人。
詩陽提出了以虛擬創作為重要特征的“信息主義”的詩歌創作理論,以《水祭》、《火賦》等為其第一類代表作,《獨弈》、《佚說》、《湖說/雪赴》等為其第二類代表作。此外,《在時間的島上》、《對稱:所沒看見的》、《百科全書》、《遺墟日記》以及寫于21世紀的長詩《虛擬的命題》等詩歌也體現出其虛擬創作實踐的藝術風格。他發表于1993年初的《詩意》、《思念》等早期作品被一些文史刊物作為中國最早的網絡詩歌歷史文獻資料收藏。
詩陽1995年和1996年曾任第一、二屆《橄欖樹》主編,2006年起任《時代詩刊》、《網絡詩人》、《信息主義》詩刊主編、名譽主編。著有詩集《遠郊》,《晴川之歌》,《世紀末,同路的紀行》,《人類的宣言》,《影子之歌》等。
“冰川如何在家園中寂滅,我們如何認領水的廢墟” — — — 我們如何向往失敗,如何等待河床的干涸 地球如何繞過水的年輪,船如何遺忘橋的容辱 珊瑚如何雕構沒有渴望的花期,白骨如何賞還我們空間的幸存 冰川如何在家園中寂滅,我們如何認領水的廢墟 是否人類都明白怎樣被岸拋棄,又是誰在彼岸的曇花里凋謝 我們將如何報答水的年代,或者如何阻擋橋的放逐 — — — 風如何系在纜上,船如何依然逆時而行 如何在靜止的瞬間越位,如何與自己重逢,又穿越自己 我們如何在光天化日落水,如何失足逃回昨夜 如何顛倒黑白,如何比歲月更悒郁 心如何失重得比肉體更快,生命如何變得比時間更短 如何比墳塋更空,如何又比命運更加幸運 水如何泡死發胖的種子,如何又讓我們生長,且骨瘦如柴 我們如何把頭顱祭進水里,祈求過去的收成 水如何刪除我們的思想,如何掩飾看不見的腳印 我們如何脫下自己唯一的一雙謊言,瞞天過海 水如何玷污了我們的軀體,又如何讓我們偽裝得比寓言更美麗 我們如何幻想天使,披著皇帝的新衣 我們如何在執著中卑懼,如何總是在眩暈中忘記名字 如何一旦窒息就認錯自己 我們如何拒絕屈服,路如何彎曲,如何又回到同一條路 橋又如何虛構同一個拱型 我們如何在岸上擱淺,如何將風景鑿沉,如何反復無常忘恩負義 如何在安全地帶背水一戰,如何故弄玄虛 時間如何在時間中過期,水如何讓年輪落為圈套 如何無休止地誘拐自己的生命 愛情又如何拋棄愛情獨自私奔,桃花汛如何在橋下失約而至 如何溺死已死去的記憶 水如何失去支點,我們如何爭奪一無所有的重心 水如何失去形體,我們又如何虛空得更加空虛 我們如何將靈魂釣進水中發酵,頭重腳輕 如何飲下自己,醉得人事不省 我們如何披戴眼淚,如何跳進自己的血液 如何在每一滴汗珠里來回偷渡 我們如何在彼此的處境里走失,如何在無冰的水上步履沉重 如何隔岸撕殺,未交手便死有余辜 我們如何在花事之后多情地掙扎,如何將自己打扮得赤身裸體 減去情節又如何自棄 我們如何在降生之前蹉跎,如何將祖輩哺育得面黃肌瘦 如何用自己的立囑再次許諾自己 我們如何遺傳橋的性別,如何繁殖水的標本 如何在水中重新分娩母親的身體
“我們為什么擁有生命,為什么要傳遞火的信息” — — — 為什么預言在火中消失,為什么火種將我們遺棄 為什么大火改變了歲月的形狀,為什么滄桑在巖漿里幸存 我們為什么擁有生命,為什么要傳遞火的信息 為什么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為什么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我們為什么要放棄火的年代,又進入另一個火的紀元 為什么火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悲劇,為什么生命又將我們最終還原 — — — 火為什么升起,占據天空,為什么帶來光明,又帶走我們的祖先 為什么焚燒歷史,刪除思想,又留下血一般的顏色 我們為什么要放棄火的年代,又進入另一個火的紀元 火為什么沒有陰影,我們為什么比火多出生命,卻同樣短暫無比 我們為什么要舉行火的儀式,告別自己,又回到自己 我們為什么重返遠古,在往事里播下火種,在傳說中刀耕火耨 為什么謙虛得衣不遮體,披著自己的信仰,茹毛飲血,消化自己的欲望 我們為什么要效仿先輩,憤世嫉俗,赤身裸體重新進化 為什么要倍日而行,風餐露宿,或是在壺中日月之余追趕夸父的夕陽 為什么總是夜不能寐,點起自戀的柱香,又夢想女媧煉石的孤煙 為什么要祭祖,我們為什么不食人間煙火,又在家園里赴湯蹈火 火為什么會失手,心為什么會失控,后院為什么也會起火,燒掉整年的收成 物質不滅,我們為什么還是一貧如洗,在精神世界里饑寒交迫 為什么火也會火上澆油,火也會火冒三丈 為什么人生總是不測,而大火之后還是同一場大火 我們為什么會隔岸觀火,或者以火救火,焚燒他人的季節 火為什么越境,我們為什么誤入思想的禁區 我們未卜先知,為什么還會在言語里走投無路,一個不慎就引火燒身 為什么我們理屈詞窮,又錯戴對方的面具,流著自相矛盾的眼淚 芝艾俱焚之后,相煎又何急,火為什么總是與自己同歸于盡 為什么我們還要奮不顧身,為什么要捕風捉影玩火自焚 為什么火不再煽情,為什么煙不再混淆視聽 我們煉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為什么認不出火的形狀,看不透自己 我們唇焦舌敝吐著火舌,為什么還口是心非滔滔不絕,更說不清火的份量 為什么我們比火更咄咄逼人,比煙更吞吞吐吐,無比向往著死后的懸念 為什么我們一而再再而三,模仿飛蛾撲火,一激動又錯投別人的狼煙 烽火為什么隔山蔓延,欲念為什么再次膨脹,我們為什么被自己的四面楚歌包圍 為什么我們在海市蜃樓內外受敵,在圍城兩側無處藏身 為什么火逃出我們的故事,為什么我們投奔火的歸宿 為什么我們會在時間里迷路,在情節外失誤,為什么弄反生死的概念 為什么要英年早逝,為什么火在我們的廢墟中纏綿,而我們又在火的空城里悱惻 我們為什么雖死猶生,翩翩裊裊,揮舞手中妄念鉆木取火 或是以卵擊石之勢,互取首級敲打著人事不省的燧石 我們身首異處,為什么還要放下赤手空拳的武器,幻想著立地成佛 火為什么要替我們涂炭,我們為什么要找回轉世的舍利子 為什么我們總是意猶未盡,在火的回憶中死而復生,一歲一枯榮 為什么,火就是結束的開始,又是開始的結束 火為什么在了悟時寂滅,我們為什么要反復投胎,延續無生無滅的輪回 尚未開始,為什么我們又萬念俱灰 為什么火一燃燒就誕生,為什么生命一熱情就化為烏有 為什么火是我們與生俱來的悲劇,為什么生命又將我們最終還原 我們為什么身不由己,以火蔽天,在錯覺里扮演隧人氏 為什么火成為我們的標本,為什么我們取代火的雛形 為什么火修煉了我們最初的本性,為什么我們完成了火最后的約定 為什么我們還是不能以紙包火,亦生亦死,為什么總是燒不掉火的命題
伊人的腳在舞蹈,音節開出白玫瑰。 綠色停在鳥下。 將你葉裙輕揭起,潔凈地坐。 我的視線將我絆倒。 鐘數著章節。 手捻紫荊,一首歌慢慢地松開月亮, 還能給我以夜,對著你的碧唇。 伊人,我/不存在的時間/比我/更快地/衰老。 聽說我要你的蘆笛,伸手跌宕起伏 鶴飛一并帶走。 野蘋果香的啞語,夜晚詢問嫩雨。 我離開的時候,看見,血液與我綿綿相纏。 排簫的聲音細碎,若指著你生疏的花池 遲晚的鄉村。 石桌誘惑巖畫,折劍垂釣的年代。 我遁入眼淚。 我的路圍著我,如被遺棄一般執迷。 丟失的華冠。葉子落根,彼時, 又飛起,你止于野崖。 人性將我揮霍,伊人提前,將我分娩。 睡去,信仰覆蓋回憶。 一柱長煙,塵埃。 伊人沿著逝去的火燒云徐步走過。 我兩眸滅盲,以腳鈴為歌。 十二次預言,線裝書。 繆斯漏網,與我們共涉易水。 春荒、遺霜。伊人, 孤坐時分/我的手將我再次劫掠。 樹落著葉,滄桑埋入土。 延齡、古瓶。 我們拍拍面頰目光互為穿過,伊人出現。 那時我與我,捕影在門外。 收殮抒情,相思傳聞飄然而泊。 冰燈的融姿。為晨報時。 曼陀羅過早地開放著自己, 我的/一滴聲音/將鐘/錯敲。 走出姐妹的家,你又從何而來。 自一個汲水的角度。 變作誰?沒有鵝黃色的村路,刺藜花開。 伊人取走自己,將我披上。 抑或,洗著跫音。 一草一木如癡,在水上,伊人察覺。 古塔,河,我們都叫作歌。 我如何再學會,掙扎。 驅趕自己,攔截開花的馬車。 伊人提罐在羊群里走失, 傳聞就在磨坊外,蝶草落單,春荒一去錯了情節。 我開始傾聽,然后,然后。
清潮入陶砂罐,廢園里的歌纏住雨藤 我的秘密吟在芨芨野地外 綻立,伊人守言順依藍色馬蹄與你徐徐落水 風翎牽走徘徊的殘跡,聲音隨我殞落,以誰的孤煙 入懷,我逃出自己,欲望的歲月寫錯偈語 伊人,聽言風更漫漫,古棧湮沒悄然聚沙 陶罐盛出記憶,雨水返青 我沾濕的諾言幾度劃破誰之紙窗,畫中采蜜 忍受早慧茅草飛過陌生冷洲,伊人的隱月夢出河卵 我看我,我學會象形的生長,誰為何遙借文字搖曳而來 繞開季節的石階,誰的腳步將伊人之我踏入疏林凈界 空白處,人物看出山水,日子上升 還是那只淺褐色陶罐端坐于我的年輪,輕泣猜破客人心底 蓑衣留在清談的遠方 藍色的馬,唯有獨木舟與西月靜分對岸 烏云幽閉,誰泊在我的案頭 而我代替自己脫衣解纜,伊人的眼影立馬潑墨成霧 一滴幻滅,清潮掩住灘涂 牧歌亦唱亦晚,伊人走出淡花荒村的童年 我的視界跨過彼此,以綠葉為塵 時間敲響,誰的纖指點進染墨的對話 隱喻斂翅入池 ,輕寐如紗伊人牽午睡的名字飄起 我的手在芨草尖取下歌謠,與我一并隨蟬聲落雨 伊人而行舞歌,黃昏將我在舊檐外捕獲,追日的柴杖與我失落 誰還企圖尋回淺褐色陶罐,或者說,飲水占卜
以狩獵的速度,神抵到達,松開紫花 藍色的遠水,誤入我與野馬的荒園 我且緊握名字和預言,打下孩子們手中的石頭 你的鳥依然端坐春天,花鹿以角為距離 牽出你的視線之外,我尚未飛翔 扯起許諾,帆上的沉思跌進日子,簡潔如斯 你借過去復生未來,鳥疾,緩然是我三月的舊歌 你的音樂搖起葉船,半個木碗,或者撇下 我另一半的;,恍然隔世的翅膀,夸父搖晃 你早與果實同在,我的名字坦然戽水 滄桑,淺桶,你且與島停在我膝下 我的果園,它正沿著孩子的扭動,劃破掌心 我借滿天飛雪自縛,將存在的白繭編織 于無聲處,你脫穎而出,晚鐘將鳴鳥召喚 在/薄薄的/語言之外/默示/永恒 正如你的一塵不染,吟歌,飲風,倚火筑居 凈土,玉帛,遠古的擦傷 一幕春秋大夢,你的昔日屬于我瞳子的顏色 假如你看見,原色的落日,萬物皆以孤燈安歇 枯坐的化石是你此刻的歷史,花朵遲開 我迎著你的目光獨步,將時光放牧,白發漫天 空城隱沒,你在傳說里下凡,我隔岸模糊而釣 那弧線垂著遠方的軼事,一觸的盡頭 你有生俱來的秘密,戴著遺忘的面具而來 為了你我錯過的一個回合,神往的迷宮 青銅色的鏡子,孩子們失蹤,鳥兒憑幻覺指南 纖細的流連,你的遲暮已無路可走 天地分離,此刻的沉默是你彼時的創傷 你且以命運啟示,在歲月里登高 大弓拉開,而我/低低地/退進/如浴紛紛的/思想 雪地的長嘯,我的真身從此調舟,與音訊一并湮沒 山在岸邊逆流漂走,童年留下靜哭,沉默將我水中記號取代 在塵封的子夜,在湖說的水上,如何雪赴,以怎樣的宣喻
從零開始倒計時 從此我們退出理念的迷津 當夢從沙漏里慢慢流下 一個有關島的想法在腦海上出現 它與我們的睡眠相符合 并且開始升高 天空改變主意向遠處退去 一個想不起認不出的容貌 淡出魔幻的水面 以入無人之境的姿勢 走出芳齡 美麗的沙粒穿過時間容器里落進 我們的眼睛 我們因為一些想法而準備哭泣 流出的一滴眼淚 淹沒面孔 思想被本能的重量 打入水下冷宮 我們孤苦伶仃留在水面上,一生清貧的問題 懸而未決 浸不透的棉花,拿不定的 主意漂不起也沉不下 預言的水晶球 擋住了它自己的天空 我們伸出五指抓不緊水的形狀 海摸不著今生今世的頭腦 我們以傾覆之舟登陸 水在血液里走失 我們邁向時間概念外的凈土 如履薄冰 為了找回失散多年的異性之島 我們精衛填海 從此無法以自己的身世赴約
“當愛情背叛情愛時,夜就成為因果輪回的暗器 而生命在誕生前,就已經忍受了死亡——詩陽” 一切的對稱 譬如說左邊的右邊 我的眼淚等待左眼的悲慟 另一場傷感的雨已經從右眼徐徐流下 對稱的鏡子里 書翻開孿生的內頁 祈禱的雙掌在相鄰的象限中吻合 愿望在另一側變為行動 并列的半壁江山 在擬人的坐標中越過彼此的概念 也有上下對稱的時刻 我低頭時 看見水中的垂詢 向上的重量 和另一張溺水的容貌 而不斷向四周擴散的是渴的獨白 臉色攜帶事實 逃離輕生的表情 一個低頭的企圖埋進另一個自己 也有前后對稱 我的肉體落后于被出賣的靈魂 當愛情背叛情愛時 夜就成為因果輪回的暗器 而生命在誕生前 就已經忍受了死亡 在月光尚未升起的大地上 有人被身后的影子莊嚴地超越 或者與自己的正面 完全相悖 我被光陰扣押在自己的背后 巨大的精神之手推開歲月的陰暗面 看見它本人 被另一只手從腦后反向擊中 天賦幽蔽于時間 思想在寂靜的宿命中淪陷 還有其他的對稱 當我的內心披掛在外面時 一件無名的往事就已經預支了所有的孤獨 失守的一生 退回更小的花蕾 而開放的花將青春的季節吞進 日子的喉嚨里 猝然吐出一座無計可施的身世 比失敗更坦然的空城 (1997.7.27)
“在無法以沉默詮釋的心土中, 思想以傷口的方式萌芽——詩陽” 翻開書,被我初步接受的 是一些不可完成的范例,句號和 逗號,失去一角的冰川。這些 延伸向四方的 不完不美,迫使我放下歲月,升起 巨大的思想 駛入知識,以血液的速度漂流 水,我豈能如諾言般信守 我努力過,穿梭于難眠難醒的字里行間 尋找十面埋伏的 契機;蚶@過侵蝕身體的孤島 爬向文字的幻頂,在 純凈的虛擬中,我準時地學會 向永恒的理性同化 或者以妄念為撤退的方向,往下,穿越 書本、古老的皮膚,辨認 被一頁頁黑色的預謀所掩飾的廢墟 和比人更原始的企圖。我面對 非分的墻,多余的宿命 然后想象逃亡于文明的天堂,逾越 每一個 逗號,句號。 進入書的知覺,我的信心遁入 文字的水底,與泥沙最簡單的性別一起 解救冗長的語言,這是歷經一生的 流淚,水是我的流質 相對于歷史的玻璃體。書里 無數個瞬間和 沙,使我脫離符號的表面 與本質失散,一切演變成大限 生與死的狀態誤入 塵世,成為同一巨構下的 信仰,被文字認領并成為痛的確證 在無法以沉默詮釋的 心土中,思想以傷口的方式 萌芽,自時間的 深度中。而我必須 接受精神的形狀、欲望的化石 贖回理性和 遲緩于行動的感覺 此時的我,已被一股掙脫歷史的沖動 推向這一切之外,而我也無法 在隱沒的剎那 抵達命運、以至交還結局 (1997.7.26)
千年的遺墟,你的方位是風 在一個不為人知的日子里 你竊據了我的想法 我的軟弱是虛偽的沼澤地 我無法逾越生命的鴻溝 我不得不說話,將聲音的草頭壓低 千年的遺墟,土地因為你的輕浮而沉沒 我莫名其妙在你的學說里嘆息 在我之后,風便是你剩下的伴侶 你錯過芳齡,我用我的甲骨文寫下你的艷麗 你的過去回到你現實的身邊 不,你與你沒有真與假、美與丑的區分 千年的遺墟,你的年代脫去了古典的魅力 你自棄的行為誤傷了我 我不得不穿上護身的陽光,走出欲望的城邦 我的聲音一直掩埋在你殉葬的河道中 我的思想法泡得發白 沼澤地長出了無限的看法 千年的遺墟,你的禪意是我生存的片斷 我會因你而消失,日落下山 景色以時間區別生活,你的容貌不變 你的真相是人類的忘卻 你選擇了復活,我投胎做人 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再屬于歷史奇跡 千年的遺墟,只有你尚不在我掌握之中 我不炫耀今天的風云 你就是你,君主不是君主
風一吹來 就成了精致的傳說 它穿過期待 打動我珍藏的化石 一個春天被無限地點燃 而海水依然保持冷的平靜 火確認了時刻 唯有生命回到瞬間 年代流亡 在我們歷史悠久的血管中 以夢想為理由,我面對溫柔的逝水 沉默的詞匯 與內心一同淪為理念 我放棄思想 以自身的變化營造四季 我的形體 多次往返于生命的領地 這是個輪回,沒有人的痕跡 歲月逐漸袒露 風景將旋轉的種子藏起 而我被困于記憶的荒野 此時萬物彼此相依 吐出綠葉 隱秘的青藤,為我攀援而上 或者,讓我以古老的時空 吐出果核 向新生的內部進化 詩歌在秋天的收割之后 與泥土繼續生長 我們在語言的鑒照中 看見眼淚 流著水的悟性 它離夢的位置很近 我們打開風的大門,一生充滿 詩的懸念 正如我走向自己的高度 攜水消失 1993.3.25
我僅僅是一種不可能,如同青春 泥土上升,將我捧起 或者,在我身上 鋪一層塵世,內心美麗 以渴的訴說 水輕輕流過我的身軀 完成情侶的感覺 我看見你以干涸的方式復現 甘露隨之而降 我的愿望將我錯過 大地沉默 將欲行之我挽回 而我的冗長是它忍耐的極限 你伸出生命的氣息 緩緩打開 一座空城于你我之間 我以相約為標記,伸出 看不見的野花 而悲傷的路盤繞在情形之外 錯將你的時辰抵押 1993.3.25
無聲,就是一個表達 將我們喚醒 已經煙消云散的歌 重歸溫柔 音符作為純正諧和的漫長 提示了成熟的企圖 美,作為敏感的境界時已經 取走了未來的心 有一只非常擬人化的手 伸自無人之淵 它拾起一堆干柴,抽象的素材 深邃的思想 在黑暗之外自燃 我們恰好看見 一塊下落不明的燧石重現 它變成了精神的鷹 打火的聲音 是它煽動的翅膀 歌聚合在傷口的周圍 變成主觀的紅色 里面開出一朵故事 鷹環繞它 飛出一段神態廣闊的景色 在我們莊重的臉上 遠山起身 朝現實的近處飛來 我們看見那只擬人的手 切入主題 它引導著光明,讓故事燒成篝火 而理智的雨落下 滄桑在思想中漸然冷卻 天空被鷹拖遠 遠山此時越過我們的想法 與現實更近 時間退出場地 擬人的手 牽出我們真正的身體 昔日的景色里 我們蒙面,在光陰之隙里走散 留下的棚居成為憂傷的空曠 往事啊,背叛了結局 1993.3.26
你的形象 脫離了屏幕上最初的文字 青春在眼前 勾出 一個消失了千年的動作 它由動漸靜,轉為 最后之慢 你繼而揮起剩下的 筆畫 劃過糾纏詩歌的那片森林 以思想的慣性為優勢 你將白紙的誓言 戳穿 作為唯一的黑字,我 被語言的利器誅殺 甲骨文失落于 空洞 我與回音一起摔向歷史 你以速度 把我的詞匯 往遠古方向吹散 此刻,你正爬上 另一堆天生的文字,滔滔不絕 博大的洪水自段落間 升起 我燦爛的命題,那些文字的風貌 頓成遺跡 而心早已淚水漣漣,我那 遠而不遠的城池 1993.3.26
藍天可能是信息 這個故事通過語言萌生出云彩 因此,人已在等待時成長 詩歌會在霧的任何時刻出現 心已坦然 在渴望的雪峰上 冰川融化,水必還原成水 信息轉化為人 而人,必將回返主體 一只手伸向群巒 另一只腳踏向神秘的綠洲 智慧的頭顱被埋沒在大地的下面 面向時間的坐標 它的方向是成熟前后的比重 人類取水于故鄉 而水攜帶著人類的祖先流浪 深深淺淺 靈魂在泅渡時恢復自己 森林在信息的曠野里 復制出永不重復的樹木 綠色偽裝成基因 春天將自己打扮成草木茂盛 生命被鮮花確認 我們進入信息的領地 世界被我們錯誤地擁抱 光陰來不及幸存就 被自己趕走 多維的塵世映射出我們的精神 1993.3.30
路因為遙遠而走向空白 土地失去文字,我從此無法 感覺自己 沿著長長的黃昏,我被收藏 瀟灑之夜已在紙面展開 一頁相隔的紙 使幽寂的傳說更加遙遠 在這片四處蔓延著歷史的稿箋上 血色緩緩滲出 世紀被生命壓住 我感覺到了黎明的份量 而夜因此變得 比思想的旅途還要漫長 路的另一端是心底 我又看見一個有關我的形象 懷抱抽象的文章 長長的稿箋從沙地出發 爬向內在的遠方 我學會站立,在書里 大地在我虛構的注視中退縮 我哭下一滴珍藏的淚珠,它的閃亮 使記憶迷航 靈感是無水之舟,讓我備受折磨 1993.4.1
寂寞之煙裊裊升起,手的靈魂 脫離孤掌 與油畫中的事物分離 一只林中兔 它的愿望撞開了絕對的畫面 草從外面緩慢地長進 細密的畫布,流著 很切題的淚 它的花季終將難免,過期的種子 與多年的土地打成一片 我崇高的厄運不在畫中 臉與痛苦別離 季節在手心里改變 我的失敗換上表情的面具 天很輕,與畫面一角相連 半只羊走來 從平坡上 它的另一半就是人間 它啃下所有的草,更多的云朵 浪費了輕浮的一生 春天是異鄉剛剛吹開的悲劇 我走在里面,踏青 深深淺淺,為油畫的視野領航 1993.4.5
等待爆發 就是企盼失敗的過程,在年輪 依次注銷之后 你笑了 我已在你的血液里絢麗地流動 而我自己的胸膛中 出現曾經奢望的夢漿 思想的巖心脫離了引力 火的外表取代了你,它的升起 成為非理性廣場 那么這一切 是不可能的包容,巨大的日子 已經誕生 我們彼此骨骼交錯,肌體交融 真理藏于噴的懸念之間 而巖漿 將表面化的痕跡抹去 1993.4.5
這個時刻我只是在想象中 看見雨水,自下而上 將你的形象汲走 你的纏綿漣漣,不曾為我所斷 我合上眼睛 于是你的日子在空中消失 花兒合上葉瓣 新葉縮回 春季退向寒冷的深處 水進入融冰 而昨日之米還是煮成了 飯后的今天 我依然不露聲色 微笑始終如一 看見你忽明忽滅遠遠退回來 背朝著我期待的方向 而除我之外 所有的人已在生命的反面 1993.4.6
眼睛一搶在時間之前睜開 太陽便升了起來 紅色的動作 是吐出情感的舉動,它斷送了昨夜 花海一燒盡 春天就是遺跡 消失的家園在不斷擴大 腳先于自信心之前邁出 向著懸于深處的景色 目的地已經長出無數棵年邁之樹 果園深處,心情墜地 那里鋪滿了紅塵的花毯 而花與滿世的圈套互混的時刻 只有心可以幸存 而我們當了一次觀眾就錯任主角 演一出有關自己的悲劇 手持無花之環 歌謠從天上雨一般飄下來 開花的角落里 人代替心情死去 據說在音符變美的日子里 人不必死而復生 1993.4.24
一朵愁云在偶然的時刻 就這樣聚起 在它之上 是飄起的期待 下面是虛構的黑暗 水 在變換空想的陣列 幽深的不測 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消息 在水上行走 以云的態度設想 時光分裂 它的投影是灰色的絕地 而真理的確很遠 文字的洪水在那個冬天泛濫 一把火點在手上 水困在所有的結局的下面 而你或許正坐在 絢麗的人間 一面鏡子的窗前 讀消息 飲下 代表情人的一杯水 1993.4.29
熄滅了你的神眼 我已經證實 夢與夢 穿過了人間最簡短的吉辰 在夜里相約 你與我之間是一條生死的隧道 手與手傳遞 不斷的生與死 我們交接 我舉著生離死別的火種 在夢的斷層里 瞥見春暖花開的一朵傷悲 唇邊的巨大夜園 沉睡已久 夢之水 褪去顏色 我們的手之間 隧道拉成了太長的歲月 物景比我們多情 而明天你再次 升起時 我就會被踩出一生的腳印 在昔日的朝代里 愛情沉重得再也抬不起頭來 1993.6.2
在尋找花朵的年代 我的雙手均被滄桑刺破,美麗的嬌容 讓我進入血液 在血液里看天和看想見的人都很藍 越過一生的容貌 我看見了自己的痛 從指尖傳遞給下一個青春時,血很紅 血液會流去,天下的痛不會回來 花朵落向人間 千百年之后的日子,會很藍 模仿春天的身段,我因此美得飽受傷害 在充滿花朵的秘密中 年代失蹤 我痛得如此可愛,我的夢是不幸的替身 而另一個你自己 已悄然渡過我的血液 1993.6.7 Portland Rose Festival
睜開明天的眼睛 看見自己落進先知的定局 繁衍的思緒 將幽現的韶華流水隱蔽 此時的裸露與與虛設的身體無關 水模仿著朝代潺潺流動 在夢的下面 紅色的文字進入子夜繁衍 為虛弱的淚水 鋪平空闊的身影之地 悲傷的花開放在音樂的邊緣 記憶的列車 正好從翻掌而停的手上 疾駛而過 夜色將馬隊覆沒的聲音取消 融化的晨霜解除了路的封鎖 四通八達的是綠色之根 可能的一切之網 鳥類高飛在厄運之上 帶著不可窺見的秘密之羽 土地在迷津之外的多余部分 被情感泄漏 出竅的詞匯再次要求復現 于是屏住呼吸的篝火 又一次被心點燃 數千年前就有的古田中 理性的莊稼長得非常茁壯 文字問候黃色的收成 風偶爾落地 果實在開闊的稿箋中不語 生命主宰著此刻的進程 分開的不同性別 自看不見的面頰兩側向光線聚攏 距離消失 顏色在目中重新聚合 美麗的人攜著不完整的家譜 回到我們的 空白衣冠之中 她滴下一點真實的鮮血 在我們的封辭之上 1994.1,16
風與海的對話(1/8) - debussy : dialogue du vent et de la mer (8'10") 風落到 海的臉上 海的緘默 曾經失眠 笑意 漸次消散 徒然的 寂寞 于是 一瞥 記不起的 對話 心 暫且 擱置一旁 風 執著的 言辭 海浪 水淋淋 擠碎 海 困惑的 囈語 風潮 濕漉漉 載走 風與海 對話 隔壁岸上 鐘聲 奄奄一息 節日(2/8) - debussy : fetes (6'34") 夜色 染過 ?盏 鬢角 節日的 火燭 依次熄滅 半輪明月 海上 貼向 海面 波紋的 唇 純情 就此 萌生 半輪明月 海上 映襯 淡淡的 心壁 浪的游戲(3/8) - debussy : jeux de vagues (9'00") 一片片 輕柔地 波來 一片片 輕松地 涌走 蕩舞 蕩舞 相向抵達 彼此穿過 蕩舞 蕩舞 淋下 落花的 雨 驚起 群鳥的 霧 依著 如舟擱淺的 天 倚著 堆堆篝火的 海 蕩舞 蕩舞 蕩舞 蕩舞 淋下 落花的 雨 蕩舞 蕩舞 驚起 群鳥的 霧 以藍色 為血 浪花 染著 天心 以藍色 為瞳 天 凝視 浪的巨鼓 蕩舞 蕩舞 美人魚(4/8) - debussy : sirenes (8'12") 夜半歌聲 婉轉于 碧藍的 情調 斑駁殷紅 亦然 海天同行 雨色 碧藍 悠悠 水面鋪開 無聲 如冰如鏡 緩緩 流移 夜夜的 風歌 安祥 若 天云 而 不甘歸去 歲月的 棲鳥 幾聲嘹嚦 美人魚 淚顏柔心 殷紅 涓涓 水紋若泣 無聲環繞 重重疊疊 消散 圈圈 夢影 溫柔清純 如心魂系水 癡然 敏然 海潮碧藍 漫過 殷紅創口 而 青郁之歌 若夜汐 悵然 不忍而退 芳心 靜靜流過 牧神的午后(5/8) - debussy : prelude a l'apres-midi d'un faune (10'22") 牧神 午后 漸漸復蘇的 披發 拂去 殘剩的 塵沫 虛掩的 天邊 一絲尖細 撕扯著 藍色遼闊 午后 的 歌 云 松松的 翅膀 擊敲著 郁積悶鈍 青澀的 裊裊霧芒 搖起 息落 午后的 昏沉 牧笛的 風 陽光 靈氣 在沉埃 升浮 散聚 破曉到正午的海上(6/8) - debussy : de l'aube a midi sur la mer (9'00") 透徹的 視野 濕潤 柔和的 藍 初醒后 渴望 潮泛 日輪 迷幻 就只 一筆 剛陽 蔚藍 努力地 成為金黃 蒼茫 漫天 燃 遙遠地 輝煌 正午的 瞬息挺立 海水 永恒的 仰躺 天空 廣闊的 穹彎 海(7/8) -- Debussy : la mer 海燈罩起你 虛掩的影子 風也揉撫 我久久未眠的眼 就這樣 聲聲叩著舷窗 船已馳遠 深深的寂港 心花 松松地飛散 零亂地 漂在海上 粘滿 淺淺的岸 你象是 舷外泛沫的 斑斑海光 忍不住 向你 伸開雙掌 不必奢望 到那時 焚心的 或許是 那不曾的懷想 到那時 心花 會隨那 脫線的航海日志 貼你而落 松松地飛散 零亂地 漂在海上 粘滿 淺淺的岸 到那時 或許 燈塔仍遠駐靜山 而不曾聽見 鐘聲于夜半 云(8/8) -- Debussy : nuage 不羈的 云 飄浮 飄浮 恍惚的記憶 追著云 停停 又 歇歇 心緒 一筆 一筆 裱著 云 風 喚起 喚起 我的乳名 云 在霞光中 炫耀 心 在星光里 墜落 朦朧的記憶 盤旋如云 卷卷 又 舒舒 心緒 一寸 一寸 綴飾著 云 風 喚起 又 喚起 我的乳名 云在 靠近 海 海 于是 沉落 天帆在 西移 西移 馳騁的 記憶 燒得 天 一片金黃 雨季剛過 有人 又喚起 喚起 我的乳名 云在 漫進 海 海 終于 輝煌 而我在 游戈 又 游戈 雨季剛過 還在 還在 數著 幾曲田園 有人 輕輕喚起 又 喚起 我的乳名 乳名 -- 1994.8.12 于家中 俄勒岡
也只是一條河 緩慢地流過了一年 它是醒來的事物 用時間的運作來問 用岸的無聲來答 渡,以流動的方式脫離靜止 穿過所有擱淺的可能性 1995.11.18
之一:舞廳 金屬般的音樂將整個世界分裂成碎片 千萬條饑餓的視線捕捉安琪兒的徘徊 昂首甩掉的光屑總是復又撒在擁擠的身前 萌動的脈博撥快陌生的腳步向四處遁走 剎住時間 讓每個人退卻到選擇的起點 與其讓身影紛亂地互相磕碰 或是在拾起回憶時被踐踏得遍體鱗傷 之二: 暫缺(如果您收藏此詩,請與本網站聯系) 之三: 暫缺(如果您收藏此詩,請與本網站聯系) 1995.3.21
我筋疲力竭 在錯綜復雜的街道里迷路 太多的人擠進章節 他們跪地長拜 熊在我面前直立而起 逃成為肉體的企圖 前面是 比墻更頑固的骨骼 我在臉色的邊緣坐定 設想英雄如何伸出有力的風度 扶自己而起 面對代表文字的熊 我尚缺少充滿肌肉的智慧 我還需要向時間索取 精神食糧 一把深刻的鑰匙攜帶著答案落進人群 我看不出那些人是誰 他們的優美跪姿是如此整齊的曲線 劃出一道無形之刀 將我推理的線索斬斷 我直接了當采取熊一樣的姿勢 向它打聽道路的段落 它給了我 一個開門的抽象權力 那些跪著的姿勢顯然在群擁著后退 與高大的重量級暴力保持 安全的距離 而我已心如火焚 所有的詞匯在極限處開始溫柔 或許它們 正將自己的真相驅散 此時的我依然被流亡的目光擋在 書的界面之外
一首歌給唱憋了氣,馬在懸崖邊立定 很累的旅途,一個世道 踩著一遍節拍怎么就走到了時間的盡頭 唱完了歌,吸氣間 世道就開始變了,馬兒打算 原路退回 那匹馬要是失足 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轉世為杰出的驢 這個世道真是與眾不同 本來,快馬加鞭 跑上一年也跑不完,要是驢看見 那么驢也會自封為馬 在另一個世道里 鹿也悄悄換上了馬的名字 唱吧,請繼續唱吧 世道很空曠,深不可測,這個季節要是太凄婉 結局就可能完美得讓人 一腳踏空 驢和鹿相繼走過 出了這個季節,就走成了馬 馬兒吃了壓低嗓門的草,聽了歌就 再也無法 品嘗變質的時光 整整一個世紀 就這樣被一匹好馬耽誤在后面 此時此刻,歌把嗓子唱沒了 落伍的世道 因為不知道走還是不走,就馬上成了 一個啞迷,從此下落不明
此時孤燈的看法 是一把無言的尖刃 劃開夜的胸膛 此后的心跳在露天進行 時間加快 準備對高潮的方法做出推理 這把尖刃 挑開夜的后方與逃亡的血液遭遇 天空不語,于無聲處 一把鹽正撒向傷口 撒得星光燦爛,在微弱的 夜色中 小屋睡得毫無知覺 拿筆的主人 端坐在自己緣夢中央 他仿佛看到疼痛不斷擴大的場面 還有巨大的傷口 他披上一件沉重無比的念頭 寫出高潮的下文 血液穿過無法稀釋的思想 自外面的天空 長驅直入,泵回到 他空洞的身上 而那個執刃的形象,緊握沒有結局的把柄 正沿著 與細節相反的方向 悄然撲來 心依然跳在身體的外面 受傷的子夜 取代了對方的胸膛 風也吹不進 小屋,它的主人將內心世界 還原成生動的表情 生與死的破綻 僅僅隔著一層沒有論據的皮膚 進來 或者是自己出去 只是同一張繃緊的說法 而不是決擇 面對那把沒有生命的尖刃
套住了一根手指 全身就變成多事之秋 自指尖到其余部分皆動彈不得 心跳個不停 在晴朗的天氣里 它準確地制造體內的 生態平衡 自另一個看不見的角度 愿望和欲望 從金屬質地開始 向有肉感的方向延伸 小小的圈套 繼續在想象的波面擴散 而主體是人 陷入沉默,往下,同時品格上升 朝更空曠的內心收攏 魅力核心很美麗 還有另外一個主體 奮力將一個 比愛情更曖昧的幾何體 套住人格的脖子 這一切 與手暫時沒有任何關系,因為 一個轟動 全身的攜金私奔案 正在被中樞系統報道 出事地點 慢慢,追查到另外一個指尖上 非法存在的創口 此時身體的其他部位 與那個圈套 繼續保持,更遠的造型 從此,指點江山被認為是 感性的距離 并成為美人的標記
將自己與理想拉開一點距離,那么,風便是寧靜溫婉的寄托,將沉思提升到詩的 高度。 當哲學下降為生活,當藝術在平凡里淺出,而我已在風中,觸摸一種特定的語言 與形狀或任其如水一般枉自東流。 只有風一般無法感知的想象在彌新的情緒里塑造人生的縮影。一度的田園已靜如 處子,那我說些什么懷想與記憶,既然野地青青人生浪擲于遠郊。 此時風自身的抗拒在表達一種舍棄另一種攝取,有聲無言誰也不能隨便破譯。 天涯是陌生的背景,回首又是煙雨輕渺。且來且去的風便是視野里唯一的佳妙去 處,而我與風遙遙相應,在持續的止息里凝佇,或是在欲望與預感中飄然錯位。在我 與風之間是夢境深度彎曲的邊緣,舉手抓回的是路斜暮沉的云影。 風之嘆,拂散異向的思維,劃破遠離黃昏的牧笛聲。 吹開的是胸襟,面對一首首逝去的歌,我輕松自在地退進亦漲亦落的內心,在仿 佛的時光倒流中得歸其所;蛟S,我并非和所有的詩人一樣,拒絕妥帖的現實,拒絕 古老的廢墟,或者斂心內守。那么,就讓生命蓄滿熱淚下沉吧,靈魂已取代一切從容 不迫地飛起,以風的喧囂風的輝煌,以我無憑的任性! 一霎那的驀然回首,新與舊的對抗在很深的日子里依然旋繞不止。哦,人生的原 則本不可受扼制,當風以無數次愿望的方式貫穿其中,成為決斷的躍動,成為相對的 流暢。 風,如是地說。 (1995.7.17于俄勒岡遠郊)
—— 我愿以里拉琴,換取阿波羅的影子 (1) 有如干涸的流星雨之后眺望,我看得見你轉動的影子,無形無蹤,在 神秘的時光里沉吟,在青春如許的天空里流動。 半島的西邊,白日的巨輪正在沉落,我的意念毫無拘束地醒來,從風 景的一角,跌進不朽的光明。你的影子正在飄向幽藍深處,在異域的夕暉 之上,以閃閃的每一個瞬間換取天宇般的永恒。 靜穆的力量,隨你的影子從天外遙遙而來,如一群悠忽的鳥,如一縷 長長的煙,在夜幕尚未降臨的時刻,環繞在你的周遭。 我的渴望被你的熱情打動,恬然高傲地升起,觸摸你影子的翎羽,和 你那悸動不已的情懷。 就象黃昏的號角,低低地觸摸天空云朵。 (2) 有如沙漠之風,你的影子,飛旋著盤繞走向內陸的駝隊的征帆。 島上開著不甘宿命的野花,原始的印象被你的影子拉回,酣睡在蓬松 的枯叢中,等待百年一次的七彩淚虹。 而我真正的生命也走向內陸,在沙漠之中,川流之上。你的影子是征 途的航舵,是隱蔽的迷津,面對我清澄的現實與綠洲。 天空如此莊嚴湛藍廣闊,駝隊遠去,萬里晴和。掠過的是你的翅膀, 憑任云峰坍塌湮沒,只有此時的山地在緩緩隆起,仿佛為了先知的使命醒 來,仿佛為了迎接另一個黎明從天淵降臨。 你的影子與漂泊之路從容交錯,又傾刻之間風一般無蹤無跡,如同我 的輕捷,如同我的不馴。 天性啊,比風更疾野,在凝凍的時空中,在西陽的余燼里。當你的影 子在曠原上飛逝,當我復落旋于紅塵,又以靈魂的方式回返。 (3) 有如海底的古剎躍出沉沙,你的影子,以飛檐的慣性,劃開人生空寂 的浪濤,在島的一側。 一切都平靜下來,你的影子有如年輪一圈圈擴散,環心如一朵無瑕的 圣象。大海是藍色的鏡子,以永恒的存在盛接又一個黑夜,和在黑夜里憂 傷的孤島。 只有你的影子仿佛來自遠古,在安息的海的鏡面上漣漪般展開,投放 出精神的力量。 人類混沌初開時所飽嘗的苦難已被困扼在海底。心隨大海的胸懷起伏, 思緒隨大?M回,血液隨大海沸騰。 我,離你很近,以夜半星辰的無言起誓,等待生命般的潮水漲向島上 低低的薄霧。 在我撫慰的目光里,你的影子在海鏡之緣貼著黎明傾斜,一邊是遠古 的昨夜,一邊是正在誕生的今日,馳進這淺藍色的國度之中。 (4) 有如春草連天的交季時節,綠葉的隊伍在漂遠的傳奇里擱淺,你的影 子被阿芙樂爾的歌聲吹散。 如神靈一般,你彌散在人間最莊嚴的時刻,我怎能不愿以悠揚的里拉 琴,換取你金色的影子。 這春草連天的荒島啊,在我心目中,已如羅得斯島一般。而你,已成 為阿波羅最后的影子,在痛苦與幸福的互映中再次復生。 或是以我的心為里拉,我的詩為歌,換取你的不朽。 我將迎接你,倘若上天將你委棄。我將展開坦蕩的胸懷,擁向你的緩 緩降臨∶宛如曲面與平面的摩挲,天穹與半島的傾軋,在未來與過往的雷 電交織之中。如果我終于可以說,現在我就是你影子的反照,我的詩歌就 是你呼喚的傳達。 爬出太陽吧,我那生命的創造物,現在我已是你榮光四射的影子。我 將為尊嚴的靈魂超度,以世紀的輪回起誓,在超越天界的半島。 1995.9.22夜 于虎鎮
我想起我們曾經明白 怎樣熟練地學會沒有的經歷 生命走出片斷 火藏在哭泣中燃燒 朝圣者在晨露中清白地睡下 頭向著一生空曠的方向 我們坐在黑色里徒勞地伴演自己 饑餓是多么地充實 一切依然在黎明的祈愿里藍堇般生長 在時間的國度里 我們認錯夜盲的星星 太陽在神殿里不幸成為種子 朝圣者離開家園很近 隔著瘦柔的憂傷 我以使者的名字闖入童貞的信仰深處 空間是我們最沉重的一部分 我從中取走平庸的行蹤 我們真實的含義不停地改變欲望的自身 風在思想的谷底忍受解脫 親吻超越雨恒 我們替朝圣者選中苦難的奇跡 用慎微的視線牽走在歌聲里即將荒蕪的風箏 水的流動丟下明朗的舊色 我們孕育的生命曾經在花瓶里盛開 我們躺在另一個世界的下面 不曾看見偏僻的往事 朝圣者企圖在失戀的時辰睡到任何明天 帶著點石成金的花蕊 我從伊甸園里幾度荒唐地醒來 那里曾經開放動人的季節 只是我曾想起 如果可以埋葬天堂拯救多情的莊園 自落伍的歷史一夜回返 在曇花的慫恿下 讓整個世界在鵝黃的秘密中復蘇 當我們擁有了殉難者的泥土并開始相信春天的徘徊 會有一盞未被帶走的燈 停留在人類忘記篝火的地方 不可掩飾地點燃 月光繞過世界上孤獨的煙塵 朝圣者在夜間與未卜先知的悲劇相對以傷 歷史選定了自己的日子 我的石鼓在森林外面零落地敲響 渴望度量著預感 在黑暗中我們裹緊余生的陰影 意念神秘地追趕我們 風在異鄉變來變去 我們將在黎明時刻為剛剛的失去而重新向往流浪 朝圣者背負著不幸的古老 眼淚將一朵茶花揮霍 我們在生活的盡頭散落并暗自綻放 路與腳隨意糾纏 用什么我們足以裝飾一無所有的行動 綠色的回憶又營造了新的迷宮 時代被忘作背景 將痛苦在緲無人煙的幸福中舒展 我們還是在離去 在認出自己的情節中慢慢退化 我也看見太陽升起時 月亮為世上所有的情人們又一次死去 我們希望成為被太陽擁抱的次子 在打碎的璀璨中誕生 繁殖已耗盡了我們 只有存在還在時間的倒流中忘恩地成長 朝圣者即將無家可歸 城邦與村莊將在誤傷中消失 所有的紀念碑將被茍活的力量帶走 死亡守護著人類安然睡去 明天不再阻擋 變成唯一自悲的悔過者 宛如四面楚歌的千座藐麗墳塋 我們將完成久遠的故事以血肉的痛愛歸還
古老的艦隊駛出山中,哭吧 只有清風還在修飾諾言 我已投降一如既往,挽歌出水 打中三月的要害 我的魔笛在你體內柔軟地生長 洇洇如夢 我因失魂而忽然夜游水上 與海盜相約,我們從此無家可歸 我們怎樣在預言的邊緣靜坐或逃亡 我們看見自己棲息在天上 飛起桃木劍 借口將彼此的異性擊傷 三月的魔笛入水 我們劃破紙面相愛,水手棄船 一夜帶走天堂 我們怎樣脫光愛情的盔甲,輾轉反側 又怎樣裹緊懸念的霓裳 只身落向對方的利刃 古老的艦隊駛過,春天不宿 將美麗的謊言誘走 你在我的景色里梳妝,一如往事 三月的水面遼闊 所有的月亮鋪天蓋地而來 與我們的是非糾纏 你怎樣在四面楚歌的血泣中聞雞起舞 又怎樣聽憑我的暗念出現,設想 以魔笛的表情自戕
(一)傳說的暗示 你,無需詮釋即將再次恍臨的 敗北 誰,駕馭曾經如也空空的肉軀 一交手便率先錯過你曠久的零點,據說所有憂憤的呼喊都 在劫難逃,一盡咫尺間 離曲幾度的千年生機被誰 委棄 誰那時仿佛真實并在尚未世俗的寂地登仙 你如何輸掉每個夜長夢多的時辰 你的臉色如何丟下自己,如何以過時的廢墟偽造 噯昧的國家 你如何借機將破膽的天才們撤回潘多拉盒子 誰脫下赤裸裸的權力假借世紀的憂柔,你不幸的風度 如何比月桂更早地僥幸死去 誰在荻花深處錯過你的形像,如是的希望已久 如何 期待充耳不聞的咒語 誰我行我素在圍城的搖籃里脫身 孤如遺產 誰在數千年前就已經學會早熟,惹事生非 誰隔世的思想違背了誰塵封的禁令 誰穿起人民的頭顱 一串冗長的骨鏈自孤寡的高處挽住誰更冗長的脖子 誰在另一頭,抽去 孤子 剩下的將如何一呼百應剎那間散盡,千年入土 誰在短命成句的預言盡頭 孤身茍活 誰在回光反照的窗外幾步落空 無人眷顧的佳境天各一方的病去,誰的腳印更蹉跎誰的 時代 (二)命題的淺說 誰說這不是人寰的荒漠 仿佛意義只是另一個干躁的感官口若懸河的可能 什么都沒有無法在質疑的后面 無法以與說的痛苦 相擬的高尚,留下一系列頗為卑劣的痕跡 這個長年累月貞操喪盡的偉大時代 還是 披著以訛傳訛的外衣 千瘡百孔往返于誰的空城 空城唉,高懸著死去活來的桃色牢門 一些人立即想起 嫣紅的容顏另一些人想起血的世紀 大逃亡 誰還在傲然與不遜的祖先互相誹謗 誰還在與滿顏污垢的人民柔腸寸斷 誰還在挑選 一個 風高月黑之時批量繁殖自己 繁殖自己的子夜唉,誰脫下穿破的前鑒 誰攜帶所謂前輩的芳鄰 襤褸出征 誰鼠目寸光,矢志不移 誰舉起螳臂擋著欲悲無語的誓言 誰反對與世界不約而同放棄獨立 誰與自己握手言和 誰互為彼此最后一位叛徒 (三)另一種沉默的代價 責問你代代抄襲的許諾 責問誰怎樣瀕臨大相徑庭的未來 你的舉止靜謐如碑 在先哲們偽造的現場沉默 誰端坐邊緣 正好以一種風格預演殉難后的洗禮 當你的審判詞被提心吊膽地領略 當你囚犯一樣被絞索懸掛起抑揚頓錯完成自己 當你的一無所有失去 重心 當你兩種不著天不著地的契機被顛倒 也許你曾站起如一位黑客 身首異處 緩緩回視蕓蕓眾生在逢場的片刻 在不修門面的國土上重新 想著如何作戲 為自己的身體漆上各種顏色的血 你早已不是唯一忍受的人如果你獲得一次可能 如果你被賦予慷慨的末日 如果你依然茍活著并知道如何被迫洗凈真相 穿上 莫須有的衣服 責問如何讓歷史與流產的陰謀不期而遇 責問如何讓黃昏無視未遂的殉情 (四)亡子們的翌日 世界,壓住心中的驚濤駭浪 靄云簇擁著人類無數的亡子應運而來 人類被可憐的美麗所掩飾 誰還在喬裝世界,偷換 游戲的季節 誰的壽命已不期而終,有如貪婪的豐雪兆年 翌日,翌日為霧號而悲 太陽憑借歷史的玄學準時地期待自焚 誰站在逼仄的燈塔上 僥幸 隔岸觀火 靈魂如何想象無處投宿如何舒開翅膀的希冀 亡子們如何擁抱著衰老的思想慟哭如何 入時地 哭得更加衰老 海,嘲弄這個無法終場的競技 亡子們突然失去記憶失去童年的拼板 游戲規則不變 人類與理想如何詭辯,如何跨回世紀互相 逼殺 國家與寸土間的窮追不舍 桑田成血 游戲規則不變 亡子們已亡,舉止正巧不變 (五)謫放者 輾轉悱惻面對羞于見人的回憶 攜木枷出門 將一板面孔刻進身世你尤如 圣徒 臉色發青 謫放是學問可能的自我轉移 誰穿過無法的測度 誰穿過停放玫瑰的靈柩 誰穿過被閹割的感覺拼湊成形的肉體 誰一瞥幻花盛開的過去與未來均不復在 誰一瞥四海一家無邊無涯的千邦體系 誰一瞥異域間春情脈動的差異 沒有表情的一瞥是空撒熱淚的病容 呆如木雞 在木枷中誰把戰爭在和平中殺戮 在木枷外生與死將誰的宿怨無休止地囚禁 攜一木枷撒一滴圣水,出世落地 木枷 難朽千年 唯有誰還在解放昔日的自己:七竅流血 (六)歌的瞬間 平原的綠洲 你的形態長在誰似是而非的景色之外 稻草人讓風識破 遍野的偶像啊,古墳塋之花為誰綻放 誰藏在那里孕育你的祖輩 父親尋找著誰的 孩子 你無路可行從正午被帶回紅榴花開的子夜 你可憐的信仰與誰淚眼相看 孩子走出沙器 你舒伸城廓的手臂,風被你的目光消滅 稻草人看見自己一次次精疲力竭 看見老人進入篝火 子夜,子夜狹路相逢,子夜依然 跳著艷舞 父親們的楚歌四起 地平線一次次輪回收割誰丟棄的愛情 出征的孩子 不歸 沙器裝不回自己的謊言 空曠是渴的表情 誰走進鏡子為生活的老臉化妝 你在平原之遙緩緩汲取歲月誰還在子夜的綠洲繼續失蹤 你的稻草人死于誰的往事 (七)幽會 誰在幽會時分迂回,那前塵所落之處 疑問的聲音哭誰的春夢 你繚繚繞繞糾纏火的異性 火搖身一變 繼而是水對火的臨摹 水與火的長度不可捉摸并被你手持,距離標出關于你的蹤跡 最津津有味的答案 綠洲離青澀的生命尚有多遠尚有 多少種 不同種類的成熟,可以長成靜寂的危險 誰還自遺在綠洲上以妄念為槳 與時間的想像 互伐 你就此圈地為牢 囚在一天比一天矮下去的運轉里并向失落的深處退化 水擠破誰的傷口,以誰的血涂抹內傷 以看不見的速度 誰與誰 在你迷宮的布局里刀痕似地愈合 鋪開遺言,以一層層水 為約 誰的感覺被水導演,誰墜入水的懸涯 歷史,靜止的幽會 沉鐘 煙舟 噴泉,凝固的化石 誤入困境前 借用情人的眼光辨認最簡單的一切 (八)上帝的自白 誰于漆黑的早晨漏網,誰單行于一條路 誰將一片風景暴露 誰犯下白日案 在同一個地點侵入世襲的領地 誰佐證誰的前科 誰將風哭得遮天蔽日,揮淚如雨 誰瀑下前衛的短發 蒙住黑色 視野 誰砌起自己的空塋 誰與誰忍受疼痛互相鑿額取光 誰把你早泄進這些個 預言 誰誤入誰的審判誰與誰收買的結局 誰回報 誰難分難解的末日 誰還執迷不悟 誰公開地出售被剝奪的概念 誰失去存在的實證并以彌留的方式失態 誰需要多余的自白,來 分享努力的空間 (九)眼睛的對證 以一只眼睛打探你的井底 歲月生出水仙的根須 隔著樂而不淫的兩個世界那西蘇思憔悴在自審的界面溺斃 罪過罪過,誰鬼影幢幢誰認錯同一個身份 希臘美少年 以另一只眼睛秘而不宣 將幻想吊在井臺上 太陽懷抱一泓冰涼的雅興 落底 欲望多么地平常,卑賤的天空還開著普普通通的 昏暗之花 睜一只眼吧,所謂的井底或海的水淵 誰是你落難不死的龍子 如果誰還要 破骨折帆 劃破你諸如寡斷的臉色等 睜眼吧,誰的日規--戛然而止 再睜開剩下的眼睛,看誰的千姿百態被分享被追求得更加 奢侈 誰還在哺乳期糾纏饑困感 合掌,以沒有氣度的神色面對未徹之悟 誰捕風捉影 并還將自己杰出的表演忘在井底 誰的兩只眼睛居然可以對視: 如果一只眼看你不過是花鳥的遺腹子 如果另一只眼看你不過是蟲魚的胎記 (十)人間。人間一群故事在流傳 一群故事流傳在人間兇兆吉兆的時刻尚恨不及 萬劫不復又添進你的罪孽 被審去千年 歌頌罪孽這周而復始蠱惑人心的可惡習俗 誰滯留人間,又被誰的細節 肢解 并寫著一群故事脫下歷史的外衣落荒而逃 那些個寫故事的人被押進 千萬座精美古城 只有故事的象形體還跳著美倫美奐的赤身舞 自上而下 自左向右 自右向左 歷史的圣徒將自己踩在騙子的腳下灑脫地打出同一方向的啞語 事態嚴重誰還在咬著情節的 線索,頭尾相銜 一群故事拉拉扯扯東奔西突 那些被連累的意念躲在舌下增生 誰把誰反復隱藏,聽憑整個世界出現被故事典賣的的可能性 謳歌啊,叩山為鐘 扣海為鼓 一群孤守的故事相守啊被誰的預知 打斷,被掙脫被遣返 (十一)箭,阿芙羅荻特 自由在誰的背后揚起堵堵紅色靶墻 誰察覺到四面埋伏的 陰謀,是的是陰謀是不朽是不朽的陰謀 眼見自己將被出賣給流進嗓子的血出賣給哭得沙啞的自由 那微不足道的 一部份 被一層展開情與愛的口拙所知感 被一種遙遠的語言所脅 你擬成人屈膝的姿勢 在文明的地帶跌入景深,或被懸在比文明更高明的海上 如同 進化中的藍色球體 巨大的被占有,自抱的徵兆,由心向外的悶熱與掙扎 女神沒有顯現存在的權力 爾后在你的過程之外,愛接受錯誤的征服 向被愛的實體轉化 并被孽生的形狀層層所封 與此同時,誰作為對像在本體與女神間 越過欲望的維度 球面,你雙重的繁華世界 此時相通 由外向內無限趨小地孵下去,脫胎換骨 誰說啊,那女神剛才被生機勃勃的想像脫去衣裳 向你的肉眼呼出一口 歷史性的知覺 進入死循環的美麗 悶熱已久 那么誰還在這溫室效應之外拉緊懸念之弓 被狹小的空間狩獵,生存之 苦悶,砸開古瓶 痛以創傷的構造占據與愛無關的范圍 美正在尋覓整體,一個被盜換了名字的古老民族 同時被詩外的細頸穿過 (十二)腳下,開始預謀 開始預謀泛濫的結局 失去完整的起點 首先,讓現實擺脫平凡的夜晚擺脫人生的鞋底 那么,再以誰自窘的疑問為動力 驅趕匆忙的一切 進入被擁有或者喪失美好的失敗,在最必然的方位 進入假象叢生的迷宮 誰以你的腳為時間的概念,并沿其孤獨的軸 在任意的對面走失 不可能? 呵,走罷 誰的體內又多生出幾根白骨 你未曾先行 不可能就是說一切的可能踩在腳下,誰赤足的謊言已為你鳴道 正當你蛻去過期的寓意在今天日子里 又 無法自拔 走罷 以走的預謀來繼續,想必是了 一個陳舊問題 被誰帶走更奇怪的迷底 (十三)忘卻,被反復涂改的歌 被優雅地禁止 曾被舉為思想的東西竟讓誰打著主意,此刻 無調性的歌被貶成 旋律的圈套 自無可奈何的天堂里墮落 例如,咳破的冬天被舞弊的語言威脅 誰的喉嚨因此被 刪節 還有雪是唯一啼出血的休止符 例如,發情的春天被忘卻填錯詞匯 誰的聲音因此變質 忘卻,忘卻后你的歌聲會象花粉一樣 讓人在浮腫的季節后想到吃力 例如,謹小慎微的千年朝野突然被送進 流亡的陰影 被送進令人驚慌的休止符 而歌 成為忠實滄桑的立體圖案 忘吧,盡管忘卻是不徹底的大幅跳轉 如同歷史突然合上 譜章 如同序曲停止后,時間再也不必腐爛 一種更可怕的等待之前 忘吧,享受沉默的海 誰的思想在不調和的音程外重挑舊帆擱淺 出現歌的黃昏 出現男腔女調的長廊 出現沒有人和的音響與淹沒民間的海市蜃樓 (十四)一束斷流 誰突然收回懷想 肢體長出無法更纖細的軀體 并被現實的同類 重現 或被空間粗魯地折斷 誰并沒有注意到這一環節 還在你的語言之外繞著不大不小的圈子 一束倒吸進胸腔的形像 一帙帙理想的篇章在空氣中盲目地呼救 一束斷流的反差,誰并沒有 注意到 歷史出現提前量 人與人類與你的將來與誰的過去不斷地吞吐補替 誰的騙術在斷流中失傳,誰沒有注意到 誰脫穎而出 誰一失手就接受帙帙平庸的消息 誰的呼喊停止,誰在窒息的思路中 一泄千里 誰在聽,說,一個打斷的手勢就使迫不及待的理想與之 停止玲瓏的對話 (十五)標本 誰在太陽下搶先死去 與風化的化石爭奪歷史孤獨的面容 東方的一角墓地 在日落西山前就已被誰小心 竊為己有 誰的良心囤積了或死過了千年 然后無休止地 舉行 復活的儀式,這一切仿佛已經是欺世的借口 流著血 而過去的血聽說還是被今天提前浪費掉了 生活有自身的格律 有如你與你前世自欺的異化 異化,然后以變態的同性方式 被鑒定 被歸納進泛愛情的泛定義 陽光成石 大地破釜成舟 再不斷被死了自己的情人“理解地”來回拋棄 以考古的學說測定無人認領年代 時代的深度 異化的標本 不斷進化的災難性法規 以后你倒流成災的故事便是化石緩慢孳生的過程 在地下 面對另一些也是身份不明的陳設 (十六)出創世記 誰取走地球取走房子取走空洞的真情 在人間發現自己的產期杳無音訊 誰坐在巴比倫河邊 一想起錫安就 在苦難的水里哭得傷心 于是以同樣善良的哀傷 在宗教中獲得另一個母體的化身 被乞求 以神的誕生刺激感官外的反省 以類似的哀傷 以肉體滅絕先輩的戰爭 以戰爭交配敵對的民族 于是誰懷抱著房子流浪無家可歸 誰與誰 在真相明了之后親兄弟般地 熱愛仇恨 象是每一個人在大地的子宮里出土 在巴比倫河的童年邊 坐下,一層層掩埋動人的哭泣 抱著你傷心的房子 那位又看見別人丈夫的妻子,在靜默的 錫安 在無意的巴比倫河邊 被上帝鑄成的鹽柱,乾涸的一拉長滴哭泣 (十七)眼看無數個極地 誰在獨眼審視,時代算什么被黑暗涂改的重影 只不過 以年而屈指,你的思想正在被此時一次性 讀秒,你只是向 同一時間告別 億萬次,無數個被文明的光茫劃定瞬息的范疇 誰對多元的公理失去耐心 誰向自我彎曲的悖論一再讓步 誰擅用雙眸的巫術 將開始過時的奴隸在另一個時代重新復活啟用 所有的人認領角色 領袖兮,使往日的君王隸主也蒙辱無比 人啊,總是高明讓領袖們病入膏肓 誰搶救瞎掉的木乃伊 這個玉碎的世界,無數個 極地,無數個性別痛苦的衍生 被無限 劃分下去,或各自向兩性的社會邊緣演繹般出擊 只有地球還在極地之間作為 暫時的整體 親愛的獨眼時光,某一位領袖,親愛的核心,單性克隆 (十八)跬步 誰的考證止于曠野古色古香的戰場 音訊全無的對手 彈盡糧絕 帶走度假后洗劫一空的死城 被命運之神所支配 鬼作人 抒情的呻吟與被肉體擠出的魂靈互相向對方的想象超度 此刻 世界以多立方的梯度括大 淋著雨 你作為逝者遷徙 并以誰的推斷恪守歷史的 小氣候 相對于誰不可言寓的部位,你的跨度 僅如跬步舉 多年被遺傳的交配原則與免疫功能的障礙 人與鬼互為基因的轉化 命運之種還深埋在誰退化的胚盤里 英雄叛徒相輔的雕像 妥協叛逆相隔的風景 舉跬步,死城的街道 季風哮喘的旦夕,誰不幸懷下孽種 壓得更低的嗓門更低的雷鳴 一轉彎 嘔吐的孕癥帶著風鳴迎面而來 (十九)主題的變奏 一生來去匆匆 誰將未確定的運作當作錯題的答案 某種不存在的約定 因為即興的指揮棒也 忿不平 歲月便吃下絕對的黑暗發出響亮的喊叫 并脫離你變化的主體贊美,以純粹的方式 發出悅耳的七和諧 音樂被無辜的聽覺 拯救 一個指揮家心不在焉的手勢 一個不很具體的 關于你的 第四章的……結尾 一個被黃金分割破壞的比美 在此刻暴露出將被純粹所摧毀的主題意象 而你穿著漸弱的衣裳隱去 就像 每一天都不足以被懷疑為心跳加快的音程 為誰的節奏 又被誰在另一批呼之欲出的喉音取代 (二十)文字的反證 令人恐懼的瞳孔 最美的 內心,漸次擴散的圈套 誰與你共同為別人的景象 奔忙 據說景象的價值在每個人的手上傳遞而去 或與硬幣混在一起找回 眼睛與嘴唇 一如繼往,同時搶讀 情詩一般的假設如何快樂,被提價販賣,被收留 名著被某些糾集的女人男人體會 讀的是詞匯 消化的是屬于發酵后多余的滋味 誰是妙不可言的你 癡想如病 一頁頁自我陶醉的內容,分文不值的祖傳秘方 視覺被印刷被精美地 壓縮裝訂 理解變作受孕期里禁止吞咽的嘴 嘴是免費的借口 你是禁區里長大的孩子或文字 (二十一)被拒絕的片斷 被拒絕,被鐵色的專制,被死去多次的祖國 祖國 你的面具后是形狀是古老的征服 古老得可以抵御誰整整一個時代的 妄想綜合癥 高懸的 是樂極生悲的老臉,殘陽如血,無限黃昏 億萬張幅繁榮破敗的哭笑 也許在此之外你象文明的某個片斷,更象 撕毀片斷的導演 一看見自己赤裸的鏡頭 就流下手里的老淚,撫摸出一場痛不欲生的 雨 越淋越大的悲劇 一場眼淚,以欲火弒身的主題 光天化日之下 你依然夢見誰抱著處女踏浪涌來 人類尾隨鯊魚而來 你自祖國張大的傷口 紛涌而來,你是今天短暫的未亡人 而祖國的手正在銀幕后斑駁地老去,你仿佛 不堪 忍受以千年不變而老去的畫外敗筆 祖國你從未看見你曾有過單一的姓氏 你被現代文明的襁褓所囚 你的處身已被秋后 過繼 人類越來越多為水下的收割紛涌而來 誰的老臉被雨痕劃破 在面具的邊緣 流著比悲劇還貪婪的眼淚 (二十二)一代同類 不可避免的沖突 世界的長老目光空洞神態蒼白,活著向 未來者謝罪 以是非顛倒的要求 寫滿你與黑暗無數次關于塵土的談吐 然后被一張紙找到 同時誰發出切齒的變調: “將浪費的倫理乾脆一次性回收!” 這個向來以垃圾投筑歲月的世界 從此在 誰比泥土還頑固的腦殼上 整整高出一頭來 自上而下,長老空寂的垂念 未來者來臨 一代代奇形怪狀的人匆忙尾隨 象形的碎片 由里及表,鼠類向人類咀嚼的文字學習 在紙的維度進化 以與人類彼此相投的腥味 誰還在煢煢徘徊于不可救藥的王朝 于垃圾場外發情 夢遺 淌著鼠類的 熱汗,使你還來不及出賣同類 (二十三)民族虛擬式 所有的過去變作過去的假設 誰的夢想忠誠地 流動著 在為你營造的骨骼里在你已誕生的肉體之外 與你互為孿生的形體減滅 你聽著,因此你聽不見另一個你的群體發出的呼喊 誰是你的異國同宗 你還在否認誰已過時的虛妄 誰讓理性的指向越過絕對的民族精神 越過 大眾所容忍的危險界限 所有的假設 不幸 向渴望仇恨的深度積累 假設的仇恨,民族,比情人還 不共戴天 而誰還在涂改種族的概念 竟也需要偽俗的文字 口號與翻譯的 短哲 以最道貌岸然的方式宣泄貼著民族標簽的俗論 (二十四)借談星孕 被許多視野所譏誚的忍受 緩緩成熟 象地球一樣堅持不再長大的同質果實 被誰推向與宇宙相依的 子宮 星辰的種子在痛苦的細胞縫里分裂 誰未出生前就返祖 用泛洪的尾巴穿破水孕的胎衣 誰找不到你另一位雜居的父母同體 坐飲雙子的眼淚 你看見心,并因看見別人的心而 受傷 十次月蝕,哭破羊水 讓幾度醒來的摩羯之神回光返照 平穩的陣痛,在西方洗出五彩繽紛的血跡 誰在分娩前看破眼壁 舉日月為目 而你土生土長的屬相正遠奔進外星的東坊 (二十五)你是一類人鳥與小丑 引入最新的魔法體系 比如,將某個島嶼擬作你可靠的分足點 將沙灘改造為父身的血 將遠方當做向母親的初聲呼喚 你呱呱墜落 象一只善良的小丑 再回到原點被誰環繞,在島的另一面尚有一大群 人鳥向著更遠的分足點眺望 另外 一群展開翩翩欲飛的世界 挨著你落帆的營地 生命在水面以漂的陣列聚散 迂回于世態的冷暖,誰披上濕澀的心情呼喊著自由的信仰 巨大地活著 當年守衛陰陽體系的司儀失蹤 誰的感情與岸雜交,在空中 在海平面下 椰子般被祭祀的一顆 果實頭顱 父親的血液繞過倫理的存在 棕櫚換走母親的軀體 你變回頑固的外表,你的形體如散花片一般飛逝 天與地被分離,以造就人的 再生 與熱愛存在的人類,熱愛人鳥的 你,呼喊的盡頭 祭祀善良的小丑放下獨翅 (二十六)對末日的抵抗 誰與你未及謀面就丟棄流亡 回到死亡--修煉生命之不可分的部份 滅絕的理想拭出血痕 在月光高高筑起的斷頭臺上 在挽歌里你舉起 疼痛的第十指 拍倒光明的墻你向四面的晦暗轉移,你喬裝的聲音 引領著 人們遺留下的頭顱 你的面孔發白,在頭顱的森林上空 喘息 你瞪大通紅的回憶,忍無可忍 饑餓感咬破你心腹的殘局與你流出的妄想,在你自作繭的體外 圓合 你此刻力搬意識的冥河,你端坐在誰發硬的石尖上 企圖漂流 你驚動黃土地上一束束逼真的圖騰,你眼含無語 葬花,并懷念一群人 或者說與名字的構思有關的人 你是誰最親近的一名受害者 你為何還猶豫,設想你回首抓起更不幸的 第二個第三個頭顱 準備抵抗一場聞風而動的屠殺 (二十七)罌粟下的六月孩子 你曾經的孩子們都死了 還在哭 他們在天堂的井臺上掘開地獄的另一個入口 靈魂落水 誰在鬼魅之泊地將你的陰魂 冒名頂替 一只大手擎著你父親之靈 另一只大手正在那里玩弄著母親與人民,玩弄著流水 另一些孩子們至少在人民的關懷下進入淡花季 孩子們留給后代的玩具斷肢遍地 天真善變的罌粟 之顏,你所熟思的春天 在走滿野性的田地將誰鮮艷的花圈舉過頭頂 誰是種下的石頭 誰是有始無終的后代 為了你在逃荒的土地上出生 劊子手與英雄同時高擎起流血的斷臂 以未來為由 將代表另一類人民的罪惡之塔處死 當出世的嬰孩 悄然溺斃 被誰萍水相逢的繼母們 罌粟為開敗而來 人民的呻吟在童謠的歌聲里回蕩 零亂的春天讓一片難產的風 吹來吹去 憤怒,憤怒在子宮里就 被閹割 憤怒依然一如繼往呼喚每一個孩子的遺春 自己前輩的孽種或是 劊子手敬愛的母親 (二十八)之后,真理在邊緣地段 你將你雪崩的經歷埋葬,你在寒冷中 僵硬成人格的概念 你因世界過于光明而閉上冬眠的肉眼 你認出了錯斷的山,你的脖子曾經依然去想念誰更沉重的冰山 于重新醒來時你已很久未見任何一個時辰 你跌進世人的真理曠野成為 雪盲之人 你攜帶周身的熱血你忍受你的 摔倒的幸存 誰在你停滯的地段棄鞍一個手勢,便立馬 向你拋下哲理的 套索 距離可見時不可見 誰以乞討的魂靈糾纏你而你此刻繞過寒冷的蛇圈 那么誰是洞視的伴侶 且 深不見底。 眼睛在雪地里決定提前失明,流下你的眼 淚,河水在真理里悲壯 誰看不見的身體在兩岸分別并行 一片歌聲 飄出為水而立的邊緣 動山川 泣鬼神: 被希望的黑暗 與被黑暗寄托的光明 (二十九)文明逃亡者 自遠方滾滾而來又滾滾而去,誰的 馬隊駛過你劫難的洪水 你向相反方向逃遁尋求野生的幸福,一個企圖的里程碑上 分明寫著: “同一個歷史關于可能不同的命運” 誰巨大的村莊被水下的果園所困 黃昏的巨鼓在水面浸泡 退化的種子 馬隊的腳印指向你云里的土地,逃亡者逃向逃亡 被波濤掏空的路 訇然撲倒的腳印踩出谷底的前胸 誰的悲愴啜飲擊落淚珠的洪水 倒下的歷史 堵住哪一種斯文掃地的哭音 劫難后升天的老人--落地的孩子 誰席卷你變小的村莊,在棄置的馬蹄下浪滾而來 (三十)有關失敗的光芒 誰因你的悼思而懷念人類的誕生 以你為節日的牢房 投出 你火燒的靈魂籠罩于光芒的來臨 就象是你在奇妙的花香里萌芽 你斷定你的庸才將與春天互為慰籍并與葉子一并枯落 光芒趕在前面 黑色的大地被釀 飲下的格言把你逼出后嗣的身體 誰還藏在光芒深處醺然迫向你偉大的失敗 失敗,無數次的失敗預支你的歲月 你的紀元被光芒所竊,從未卜先知的某次勝利 走向失敗的連貫 你在大地的黑暗中期待受創,你埋下父親母親啟封的種子 你附體于誰的孩子的光芒 誰將退路開辟,與此同時舉著自恐的大火 與你相依為命 讓空寂無人的世界泯滅自己 你與光芒對峙你在前沿從此提醒孩子活到誰最初的盡頭 1998.10.2
。ㄒ唬 當記憶破碎時,人就淪為伏筆 山水是意外 而滄桑的風骨已將倫理填葬 在語言的空隙里 我們被美占據,時間升級 進入永無止境的形式 我們因此幻想暮春,看著它 被人煙分割 風雨付出想象力的代價 季節挽回野花的行為 樹林收藏朝代,節外生枝 我們以荒唐繞開意識 走回思路 隧道將隱喻的傷口拉長。多事之秋呵 我們離開無限的自己 歷史無家可歸,抱身世入土 肉體與泥沙的對峙 瓦解了風聲鶴唳的虛勢 心被念頭軟禁 當我們隨靈感生長時 高度成為缺陷,并被年歲銘記 。ǘ 冬眠是企望,在愛情的怯處 動物隨我們的慣性夢游,天色局促 誘迫靈魂退出宗教的角度 手越過靜的形式 它試圖扼住孤煙的取向,青春失重 我們的面具應聲而落 施舍是對欲念的允諾 銀幣以陰暗面收買春天 天賦借器官而存在 身體備受打擊,離開我們的雙手出走 鐘反復受困于銹 抑或是我們早已幽閉其中 玉笛發芽,憑借我們一貫的個性 石斧砍倒迎風而長的理由 雪水遲疑出瑞相 花朵借此開出良好的錯覺 我們的光天化日改由芬芳認領 生命被死亡的隊列改編 我們費盡心機 哭訴,維持血液,將僅有的一點內心放生 隕石接受酒的神秘 烏鴉飛出宴席,悲劇的距離呵 纏綿得比飲更短 。ㄈ 風逃進我們的良知 我們越發把持不住人稱 前世后生之間 掌心與仇人已相去甚遠,花開花落 時間反抗最為可能的翅膀 而那紙鳶已在雪的初衷里陣亡 境界與景色扯平 我們因故被人生修改。充滿靈感的借口 使幻覺恥于荒誕。我們敘舊,心平、氣和 看自己年老于色衰 我們的言行止于天堂 以雷同的手段謀取不同的太陽 隱私在黃昏受孕,產下黑暗的羊水 病癥呵,總是埋怨歲月過于曲折 陽光就此墮落為情節。呵,一息尚存 而余光追隨愛情的傷痕 雨水一度直立行走,危機四起 風哭出水的下游 我們擱淺于初戀的內傷 。ㄋ模 新婚之夜過于冗長 月亮深入人心,適應了我們的快感 在我們開始拍賣情敵時 天越陷越深 世外桃源減為遺址 太陽在我們的地盤上滑坡 彗星返回嫉妒的身份,一夜的密謀 讓年輪放下石頭 我們虛懷若谷,哲學地存在 而我們的血脈被堵,海幾乎成為寬度 我們象形于漢字,夜的瘦骨 出沒于形而上 并拖延我們的空渺、虛妄和傷感 愛情的礦床與睡眠長成一體 在最為月食的時刻 我們長嘆,見拙于倒影 如同水淘汰了水 我們早已預謀了我們 。ㄎ澹 鑰匙被審美反鎖,問題向內破裂 誰必須在一扇門外失足 超脫也貌似一種深刻 我們點金乏術,成全了如此的語言 它與妄想的區別,被智商推遲 白日之夢已滯銷很久 思想堆積如山,日子與日子對折 深居淺出的我們 打算就此讓抱病的子孫改朝換代 多年的鏡子學會打量自己 夜或許是空懸的概念 眼光的俗套,讓世界深陷其中 黑暗被黑暗企盼,翅膀與翅膀短兵相接 偏執的美色,允許一夜駕馭一天 我們隨眼淚下落,從符號到符號 夢寐的外衣,被晚節剝去 大小回憶一概出籠 我們虎落平川,坐在夜的粗獷里 看見傷疤,它的欲望比月色更為貼切 哭吧,悲傷已被趕入夜的盲點 。 生命一出生就裸露 我們以任何一種形式優雅 偉大是淺薄的借口 否定了性別之外的饑荒 世界接受女人的美麗,上帝太少 我們無法不置可否,拒絕承認生理 溫柔在深處被掩飾 呻吟有傷風化,我們學會游移于理念 這個世道在解決高潮之后繼續休蟄 距離使愛情趨于溫飽 感性的石頭漂泊。曾幾何時 我們在寬廣的膚色中自沉 而死亡,莫過于土地的沉重 惟有大地維持我們的秉性 我們看見自己長盛不衰,在性與性之間 太陽在輪回后沒落,它正被人格收容 與此同時,地球的有生之年落定 。ㄆ撸 宇宙穿上輾轉的衣服 讓我們暗潛于深遠,理性的一秒 帶領時間奔襲而來 月光提著燈籠,謄清我們空蕩的身份 巨大本身就是不斷改變的謎面 思想將邊緣條件圈定 我們顛覆容顏,面對世俗 指紋的風格妨礙了精神的萃取 失敗是其凸裸的陰影 當物種被虛擬圍獵之前 期冀的刃,刺進舊世界的冬閑 歷史流出了血,但這不涉及蕭殺的掌聲 我們周轉于祖輩的鐘表之上 透過鏡子看見時間的行為,精致地活著 命運一無所知,唯獨手相被遺傳 生命預支風情,年紀遠離血統 邯鄲學步的黃昏 宣泄出我們、市井和人心 我們用欲望吐納生命,以死為丹田 。ò耍 到處都是相約的木頭,世道不變 秋天被獨白賤賣 花事取消和平的殘局 而挽歌已低頭,小女孩如數 劃斷火柴,讓冬雪將高潮壓至眉前 氣候輕得根本沒有把柄 親愛的愛情 動詞已將語匯守得心煩意亂 我們在一滴小日子里過冬,空穴來風 長眠的種子守口如瓶 似曾相識的女人懷抱男人的前生 空氣與現實離異,掌心擠出牙膏般的虛妄 鳥獸依次仿古,模擬朝生暮死的面孔 情節接替我們發育,它的青春期被異性接受 野史畢竟恢復得比日子遲緩 我們在道德的兩端超重,文字渙散 我們試圖接近信仰,謀求動機中的靜物 卻驗證了無數次的片刻和死亡 輾轉很久的傳說,竊據夙愿 我們以朝覲誘惑自己,在八荒的盡頭橫陳玉體 錯誤的飛鳥回到偽命題 。ň牛 精神收割糧食,泥土將暗示置于身下 火留不住飛灰的份量,冷酷反證體溫 曇花的替代品,盛開在我們的塵囂之上 無可置疑,最美的并未被美褻瀆 我們以雙目交談,在顏面所及之外 社稷如此寂寞,我們一無所能 以至于天越來越矮時 凈界將我們遺棄 抽象的泥罐多出時間一粟 而歲月太擠,這不即不離的匿跡呵 紅日將我們逼入植物神經 我們種下水的尤物 基因無地自容 風塵閃過,因反轉為果 從鄉愁到遺訓 死亡作為佚事也隨詞匯成熟 生活抵抗著體形,我們附庸風雅 淚水是取舍的技巧 如果說,桃花以運為劫 。ㄊ 或許有一天,急景凋年,甲骨文們 也奇貨可居 白領在手中不斷貶值 當股市順手恢復風流本性時 街上已走滿瘦身的術語 一切都虛擬得全然不顧紙上的約定 信息摘下頭顱,思想取代動作 石器脫去美麗的墳墓 此后我們的渾身解數被棄置不用 我們拆散地址,寄寓于面相 純粹的數據,它獨立于相對的維度 陰影萬箭穿心,生死不詳 使溫柔也墮落為失誤 這之后的貧窮不愿意被提及 朝代已自我并購 在欲望中繼續饑不擇食的我們 試圖在困境中更加完美 。ㄊ唬 我們是光合作用的幸存者 日子返青,陽光簡化一切佐證 我們僅是一種堅持,外強中干 我們席卷而來 又在葉脈中悄然潰退 噩夢提拔了低能,反思延續了 我們非哲理的一生 禪意輾轉反側,在痛覺的坐標上 傷感失去了我們的原點 于絕境的邊緣 一座城市被擬人的大雪塵封 建筑落葉生根 夜設法在我們肉體之間入睡 我們功敗垂成,擁入彼此的心事 城市改裝血統,好處恰到 死胡同因為內心而復活,日子枯萎 道路將我們擲進賭盤 死亡作為理性,抽象地失蹤 。ㄊ 抑郁癥被孕期纏身 我們以子宮的陣痛御寒 使命束手就擒,而繩結已記下整個山河 當迷津復活時 神話寂滅,在我們孤立無援的深處 美術再次向我們示愛,我們被精神分裂 于時代的四面八方 艷史的身段延展為美的變體 雕塑是沒有童年的一代 只有英名尚未被石碑了斷 多少次兇手逃走,春天僅以斷臂為神 另外的一些動詞在幕后繼續偷情 意念出庭,指證歲月的疤痕 帶血的審視高過洪水 將我們逼回畫里的原處 說啊,浸入曲子的愛人 面壁于祖先的方向,你的傷痛再生了我們 夜退進魚鰭,鼓聲無隙可乘 顏色將我們的鮮血沖淡,在水的尾隨中 謹慎的魚抹角拐彎 。ㄊ 循規蹈矩的影子徇私舞弊 生命越來越不清晰 我們一身玄衣,等待進一步憂傷 肢體穿錯了悲劇,故事的棱角消失 微笑的媚惑來自睡眠 石頭失事,泥沙相濡以沫 我們投胎于陣痛,世俗的位置不變 它舒緩了我們的人間 思想從方言中汲取真知 鄉音漂白了碑文 夜長、夢短,沉默使我們不再沉默 飲景的目光潰滅 重新做人的難度從此增大,我們古道熱腸 隱形的花季何時謝幕 以驚動良心的習性 接受一半來自我們的完美 或者實現全部的背叛 。ㄊ模 滄桑的大小不是知覺 我們因為膚淺而垂范百世 悲哀的夢取道白日 在心智里迂回偷渡的逃犯 抵擋癡情的來臨 無語的懷疑論被詞根流放 走失的顏面已遺忘 燈火躲閃不及,危險再一次 變成銅鏡,掩飾著子虛和烏有 我們在預感的井底緣木求魚 欲望從外圍突破 歷史被姓氏兼并,傷口將人性收緊 我們在貪婪中隱匿 亡命是代價 為了做人我們不惜一切 欲念游移不定,良心在美色里遲暮 熱情燙傷了我們的體溫 冷漠依然溺水于容器 從生到死再到生 。ㄊ澹 饞言染指人生,我們來去自如 而金屬的證詞已將我們的墓碑鎖定 椅子淪陷,說還是不說 或者單靠一個念頭坐穿以后的事情 天空將布局辭退 地平線露出了我們的馬腳 我們背墻而立,執意成為風景的注解 一切敗筆均非預謀 我們進入結局,精神財富急需傳世 傷感是否已經太晚 鹽份堅持了血,人情太濃 即興的眼淚已不成寐 它完成一次性進化,我們孤注一擲 此后我們體驗萬物,且幸運于無知 主體中箭身亡,我們再入后事 黃歷已在我們身后收漿 稻草人的衰老是必然的過程,花朝月夕 意識是其扭轉乾坤的逆子 。ㄊ 黃昏涂抹了一夜 黎明替補天窗的缺陷 偶像樂極生悲,卻變不出我們的角色 糾纏人生的美人吹氣如蘭 我們垂暮之心何曾隔夢而候,裸呈于黑暗 惟有情人與情人在妒火里約會 夢比我們奢侈,我們似是而非 咒語在我們身上寄生 憂傷是同謀,而夜總是在往事中斷續 一些事件終究防不勝防,沒有絕對的等待 我們和靈感不謀而合,潛意識缺席 夢其實因為人類而徹夜不眠 歲月深藏不露,肉體多變 我們切合實際嫁禍于人 據說迎親的現場,被我們自己圍觀 我們監守自盜,離自身的立場實在太近 明天夭折,在純粹的沙漠以內 駱駝旁若無人,穿針而去 我們邁回到恍惚之地 以習慣打碎沙漏,口若懸河 意志磨著快刀,乘風破浪在皮肉之上 軟組織收拾血汗的回音 。ㄊ撸 當謬論走漏了我們的風聲時 閃電被秋波干涉 十指收歸一切 是非之間,死亡已泛指抒情 而遺愿無法擺脫我們 形骸之術忍受著靈魂 化石分娩出沉船 這是一種變性,在野生的國度里 謊言將我們的血脈打上死結 只有饑餓才繼承它的顏色 的確,永動機將自我吞沒 我們被這個簡單的問題 折磨得肝腸寸斷 在假設與命題之間 括號將我們歸納為概念 此時思緒不發一言 夜失眠,獨自為我們而裸 大樓吐出風的苦悶 速度失手,痛苦的引頸中 城市被提前為砂礫 。ㄊ耍 我們省略了一生,卻又多出自己 生命不再是潛伏期,面孔過于具體 我們因此遲緩于年齡 問饑寒交迫的世事在哪里,生活散場 而潛臺詞正堆積如山 人間煙火撲面而來,不可一世 看懂了月落時,我們挾帶詞匯、攜手私奔 當純正的皮膚被流言蜚語劃破時 戰火將事物排除 一株草贖回了言外之意 物質將精神遺忘,我們比心情迅速 虛偽的性別在花中分裂 愛情早已盛行在繞口令外,我們枉費心機 命運放棄結論,并落為我們的標本 不得已,哀莫大于心死 失去預感的我們,被惡夢接濟 日子在胎記里出走 記憶忍受著異己的體驗,譬如說 自述、向精神內部退化,或者尚未齊物安命